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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0章(6.2日修字句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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冉非澤很快證明了他的禮義廉恥仍在。

他看到蘇小培扭腳的動作,正經臉道:“姑娘行路如此不當心,著實不該。你瞧,這大街之上,人來人往,在下空有相助之心,怎奈眼多嘴雜,男女授受不親,為姑娘閨譽著想……”

“你行了。”蘇小培揮手打斷他,“阿澤退散吧,換壯士出來。”

冉非澤哈哈大笑。與這姑娘說話著實是逗趣得緊。

他清咳兩聲,端正臉色問:“姑娘可傷著了?”

“沒傷。”蘇小培動動腳腕,沒事。繼續回家。

她抱著她的血拼成果在前面走,冉非澤負手在後頭跟著。

“姑娘呢,可有婚配。”他忽然把她問的問題丟回給她。

“未曾。”蘇小培答得順口。

“姑娘多大年數?”

蘇小培正要張嘴答,忽想起這裏可不是現代,以她二十七的高齡,那什麽,嫁不出去是件挺嚴重的事吧?不過對方是冉非澤呢,他一定不會大驚小怪的。

“快二十七了。”

冉非澤果然沒什麽大反應,只是好奇:“為何?”

為何得沒頭沒腦,蘇小培卻是懂了。“這裏的姑娘若是大齡未嫁,又是為何?”她反問。

“通常會是父母亡故,無人張羅,或者閨譽受損,無人願娶,又或是家裏窮苦,沒有嫁妝,還有些女孩兒便會被賣掉,就更別提終身大事了。嗯,再有些心高氣傲,身份不俗者,頗挑剔了些,也會耽誤些出嫁時候。可無論何種緣由,大齡未嫁,便會招人非議,惹來輕視。”

“哦。”蘇小培點點頭。招人非議,惹來輕視這種事,她在這裏可是相當有經驗了。

“在我們那,身份平常,心高氣傲頗是挑剔的姑娘挺多的,我就是其中之一。”蘇小培答了,認真想想,自己真的是,相親相了這麽多次,哪一個她不都是能挑出對方一大堆毛病的。其實人家真有這麽差?或許在對方的眼裏,自己才是那種讀了些書自以為是,其實條件一般但自我感覺太盛的極品吧。

蘇小培回想了一下,現在她在另一個世界,用另一種角度去看那些相親男,好吧,她覺得她還是沒有欣賞的,不喜歡就是不喜歡,與挑毛病無關,她也不必在這假裝悔恨。她就是這麽討人嫌的,放到哪都一樣啊。

“姑娘。”冉非澤見蘇小培臉上神情頗是精彩,一會嘆息一會皺眉一會撇嘴的,忍不住喚她。

“壯士呢?多大年數呢?為何未娶妻?”蘇小培甩甩頭,將那個世界的事甩遠一點。她在這個世界是另一個人了,一窮二白不說,還一無是處,她很清楚這是另一種過法。只希望快點找到那個程江翌,一切回歸正常。

“我嗎?”冉非澤笑了笑,“姑娘打聽我,頗是讓我歡喜。”

又來了。蘇小培撇眉頭,飛快道:“阿澤退下,讓壯士說話。”

冉非澤又哈哈笑,而後道:“已活過了二十九個年頭,是極好的年紀。”

蘇小培抿抿嘴,他還真不忘隨時誇誇自己。這世界裏也會說男人三十一支花嗎?他才是真正能當爺爺的年紀了,真老啊。

“為何未娶妻?”

“我條件不俗,頗挑剔了些,便耽誤了時候。”

蘇小培連斜睨他都省了,擡腳繼續走。

冉非澤追上來,笑問:“姑娘不再問問?”

蘇小培很故意地沖他假惺惺咧嘴笑,不問了。

冉非澤卻道:“我卻是很想與姑娘說說。”然後他真的說了。

他生於個小小村落,父母皆是農家人,男耕女織,日子還算平順。他小時候甚調皮,對什麽都好奇,喜歡拆家裏物什看看構造。他爹務農的工具,他娘用的織布機,甚至家裏的爐竈他都下過手。因而毀了不少東西。

他爹罵他打他他就跑,跑出去了還愛跟別家孩子鬥嘴打架。非但打架惹禍,他還打起別家物什的主意。實在是因為家裏的東西沒什麽值得拆的了,他便把手伸向了別人家,他沒見過,想不出是怎麽弄的,他便很想瞧瞧。當然結果又是他爹的一頓打罵,可惜他就是個打不乖的,鬧得村裏雞飛狗跳,人人見了他就關門。

那時候,他是村子裏的名人,大家夥兒怕他,比怕村長還怕。

他七歲那年,村子裏來了個怪人,幹幹凈凈斯斯文文的男人,可言談卻是相當無禮。那人在村裏住了幾日,不也幹正事,就是閑逛瞎溜達。一日他忽然問冉非澤願不願拜他為師。冉非澤當然不願意,他在村裏當破壞王當得正高興,小屁孩子哪曉得拜師學藝是什麽。那男人頗遺憾,後來便走了。

可沒多久,冉非澤的家鄉發了洪水,整個村子被淹,冉非澤成了孤兒。孤兒沒人收養是沒法生存的,冉非澤幾次大難都未死,躲過了洪水,躲過了疫情,躲過了土匪……但他覺得自己最後是會死於肚子餓。

後來他心一橫,這世上沒人收留他,他要去找找那個古怪男人。他打好主意,若中途有人收留他或是找到生路便罷,若沒有,他便要找那個男人,問問他還要徒弟嗎?就這樣一路打聽一路乞討,他居然還真找著了。

於是一個全身臟兮兮餓得皮包骨的小乞丐站在那男人面前,大聲與他道:“我是杏花村的冉非澤,你說要收我做徒弟,這話還做數嗎?”

那人吃驚得楞了半晌,而後哈哈大笑:“自然做數,尋的便是你。”

那時候冉非澤不明白,明明是自己尋的他,怎地他說尋的是自己呢?現在冉非澤卻是知道了,因為眼下他也是尋來尋去,真恨不得有個孩童也千裏迢迢奔過來對他說要拜他為師。

蘇小培被他的故事吸引,聽了一路不算,還跟回了他屋裏。“壯士不是功夫不錯?為何收不到徒弟?”

“功夫不錯又不是靠嘴裏說的,江湖裏大多只知我鑄兵器,功夫什麽的,並不算大名鼎鼎,我做過的事許多人知曉,卻未必清楚我的名,我若到處宣揚,多難為情。”

蘇小培自動忽略他後半句,她半點體會不到這男人會有難為情這種情緒。

冉非澤繼續道:“有些仰慕我的,想學武,但聽得還得打鐵,就退縮了。”

撲哧,蘇小培笑出來。

確實啊,學武很是瀟灑帥氣,武俠片裏哪個大俠不是風度翩翩的,可是一打鐵,形象頓時掉了好幾個檔次。

“那壯士當初學藝時,也是學武打鐵一起學的嗎?”

“對。師傅收下了我,立馬尋了個鋪子,開了間鐵匠鋪,教我打鐵制器,使喚我每日幹苦力,我若不聽話,便一頓揍,他揍我跟我爹揍那可不一樣。”

“哪不一樣?他下狠手?”

“不,他沒我爹狠手,但我跑不掉啊。你想,光被揍,跑不掉,多氣人。我那時脾氣糟得很,於是便拼命琢磨著要長本事。我本事越長,他便揍得越厲害,我仍是跑不掉。”

蘇小培聽得有滋有味,哈哈大笑。

“後來我的手藝學得頗是不錯,遠近都有了些名聲,喜歡來我這鋪子買刀買剪買匕首修農具的挺多,我每日有活幹有錢銀掙,頗是開懷。結果師傅卻不幹了,那時候他揍我,我已能跑掉。於是他收了鋪子,帶著我四處走。”

“走去哪裏呢?”

“哪裏都去,各大門派各家武林大戶,有些名氣的,他都帶著我去。”

“去做什麽?”

“打架。讓我與那些門派的弟子較量,有些較量的時間長的,便在附近尋處地方開個匠器鋪,讓我繼續學鑄劍燒刃。就這般讓我不停比試,比試完了指點我何處使得不好,何處不該那般應招。那段時日,他還讓我鑄劍,賣給那些武林中人。我一邊留著血汗,一邊還幫他掙著錢。”

蘇小培笑倒:“你師傅倒也有趣。”

“有趣?那些武林人士對他可很是厭煩。”

“為何,大家互相切磋,不是對他們也挺有好處的?”

“倒不是好壞的問題,他們是嫌棄我師傅偷懶,自己的徒弟不好好自己陪著練,非得去占別人家便宜。他們無論是否贏了我,都沒甚面子,加上我師傅這人無甚口德,總招惹他們不高興。”

“不高興還要陪你練?”

“我師傅總有辦法的。”

“那要這樣比試,若是刀劍無眼,將你殺了怎麽辦?”

“那時候武林裏還是頗講道義的。大家說好比試,點到即止。”

“那後來呢?”

“後來師傅覺得我學有所成,便丟下我走了。”

“去了哪裏?”

“不知。他只說總算完成師訓,可以自在快活去了。臨行囑咐我,師門沒別的要求,只須收徒傳藝,勿讓本事失傳。”

“那壯士所屬何門何派?”

“不知,師父未曾說過。”

哈?蘇小培訝然:“可是收徒弟,人家會問啊,師父,我們門派叫什麽名字。”

“我拜師時便問過,師傅答曰問這些無用的做甚。”冉非澤摸摸下巴,“多有道理,若我徒弟相問,我也這般答。”

真是……蘇小培無語了。

“其實我覺得是當年師祖太懶,未想名號。”

這樣也行?

“好吧。所以壯士你如今也象你師傅那般,到處尋找有緣人做徒弟?”

“其實,我方才說那許多,是想告之姑娘,所以我至今未娶,並非有所隱疾。”

蘇小培的臉垮下來,壯士,你又拿姑娘家逗樂子了。

冉非澤哈哈大笑。蘇小培斜睨他,確實是逗樂子,看他笑得多開心。

蘇小培完全能體會當年那些武林人士們對這對師徒的怨氣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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